薛氏家主

【晓薛】【薛洋】引渡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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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氏家主:

我只是来补个刀~

​​从那天之后,薛洋就变得愈发沉默了,原本和我还能聊一下,现在也就在我打招呼的时候会回应我一下。
我记得金光瑶看薛洋时的目光,复杂难辨,又仿佛心照不宣,这大约是他们朋友之间的默契。至于默契的内容是什么,我作为外人,没有资格去问。
以往上千年的时间,我也就这么修炼着过来了,从未感到有什么不适,然而如今看着薛洋在那碑石前面一天一天沉默地等,这与我之前度过的上千年相比微不足道的时间竟变得漫长难熬起来。
我只知道薛洋是在等一个人,那人灵魂已碎,要重新聚拢起来不知道要花费多长的时间。我询问薛洋这人的魂魄是如何碎的,薛洋目光涣散了一下,没有回答我,转头又去盯着碑石了。碑石上,黑衣道人腰间挂着的两个锁灵囊轻轻地摇晃着。
这个地方安安静静的,除了我和要被引渡的恶鬼,再没有其他的人来。恶鬼不必饮食,所以这里连做饭的烟火气都没有。
恶鬼薛洋,就这么一天天的等了过来。
每天我都会看到碑石旁薛洋的背影,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,年年月月日日,没有什么不同。
我想提醒薛洋,不可逗留过久,引渡台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,尤其对恶鬼来说,呆的时间越长,灵魂力量散逸的越多,最终会魂飞魄散,彻底消失。但我想薛洋自己恐怕清楚这一点。
我最终也没有阻止他。
一年,又一年。锁灵囊看上去饱满了起来,薛洋比来时虚弱了许多。
有一天我又去看时,画面里多了一个小姑娘,薛洋不知道盯了多久,听到我来了,扭过身破天荒地主动跟我打招呼:“看,这个是阿箐。”我看向那个瘦小的古灵精怪的灵魂,她正在边哭边痛骂薛洋。薛洋扭过头去啐了她一口:“小瞎子!”
薛洋看起来心情不错,和我多聊了几句。我听见他说,晓星尘也该差不多了吧。晓星尘,大概是另一个锁灵囊内那个灵魂的名字吧。
此时距离薛洋初来这引渡台已有二十年。
阿箐去投胎了,她是个好女孩,来不了这引渡台,来世应该会投个好人家。
如此之后,又是十年。
三十年时间,已经比薛洋在世的时间更长了。薛洋也愈发虚弱,从灵魂深处透出一种无力之感。他看上去几乎是疲惫不堪的了。
但是那位名叫晓星尘的人的灵魂在锁灵囊外渐渐凝实的时候,我在薛洋眼中看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光彩,明亮夺目,熠熠生辉。
我远远地看着,这种时候我是不适合过去的,我瞄了一眼那位晓星尘,却惊讶的发现,晓星尘和我,竟足有五分相似。
晓星尘大约在和那位黑衣道人叙旧,薛洋定定地看着晓星尘,指尖轻轻颤抖,几乎有些手足无措。他抬了抬手臂,似乎要触及些什么,却顿住了。我耳尖的听到了碑石中传出了薛洋的名字。
是晓星尘在询问,他拥有一双明亮温润的眼睛,看着自己的好友用剑在地上划出字迹,面上渐渐怔然。
是询问薛洋的吧,可薛洋已经死了有三十年了。
晓星尘轻叹一声:“罢了,死了也好。”他眼里的情绪很复杂,有厌恶,也有释然。
薛洋的背影僵了僵,几乎同时,他身上本已消失多年的戾气又汹涌而出,将他因过度虚弱而摇摇欲坠的身体衬得多了几分凶残。他身体绷紧,身子微微前倾,看上去似乎想要狠狠地笑,想嘶吼,想扑过去将自己所有的恶意都倾倒出去。
但他面前只是一层坚硬冰冷的石壁。他们中间隔了一层坚硬冰冷的石壁。
薛洋的身体渐渐地松了下来,再绷不了那么紧,指尖颤抖得更加厉害,他看上去又是疲惫不堪的了。
“晓星尘,”他小声地疲惫地喊道。
他看着碑石上白衣道人温润的双眸,伸手轻轻地抚摸上去,又小声地喊道:“晓星尘。”
他向前走了走,将脸颊轻轻贴在冰冷的石壁上,蹭了蹭,闭上眼,眼泪落下,他轻轻地呢喃道:“晓星尘。”
他渐渐地站不住了,就顺着石壁滑下来,跪坐着,头依旧靠在石壁上,远远看去,就像是薛洋轻轻地靠在了晓星尘的腿上。
被驯服的恶鬼。
我没有再看,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,我想,再过一些时间,就该为薛洋引渡了。
等我准备好之后去寻薛洋时,薛洋还靠在石壁上。但他得走了。
我走上去,问他:“走吗?”
薛洋盯着石壁上与友人交谈的晓星尘,怔了很久,才垂下头,低声说道:“走吧。”
他扶着石壁起身,而后一步一步跟在我后面,我把他带到他第一天来时走过路线的终点,那里有我准备好的忘尘水。
薛洋托着碗,端详片刻,问我:“这水甜吗?”
怎么可能是甜的?我摇了摇头。想了想,我从袖中掏出一颗糖,递给他。
这只是一颗很普通的糖,就像现世中民间小摊贩都会卖的糖一样,可薛洋却像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一样,死死地盯着我的掌心。
良久,他哑着声音问道:“你也随身带着糖吗?”
我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抬头看着我的脸,然后笑了笑,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我为这笑容恍了神,只因为在他笑的这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腾空万丈翻滚不休的乌云背后,被束缚的太阳挣脱桎梏,堪堪投下一束阳光来,照到了仍在地狱厮杀的恶鬼身上,恶鬼的皮肤被阳光炙烤,嘶嘶地冒出青烟,却仍固执的抬头仰望,狂喜极悲,疯癫无状。然而阳光很快被隐去,于是乌云之下,万里尸骨,地狱的战场上,只有恶鬼在悲泣。
薛洋小心翼翼地从我掌心拿走那颗糖,托在自己的左手中看了看,然后收拢了手指,把糖攥在掌心。他将右手端着的碗递到唇边,一饮而尽。
我看着薛洋将碗中的水一滴不剩地喝完,刚喝下时还有自己的意识,薛洋看着我,笑着说道:“有求必应的仙师,以后可得长点心,别什么人都管,你管的过来吗?人家也不一定承你的情……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分明在笑,我却觉得他仿佛要哭了一样。
薛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眼中的神色渐渐被茫然取代,甚至有一些懵懂,添了一些水汽,竟有几分楚楚可怜。我叹口气,拉过他的手,将他带到往生路口,拍拍他,向这条路上一指,对他说道:“去吧。”
去吧,把这一身的罪孽都剥净,尽付予这往生路上翻滚千年的白烟,若你本身即为罪孽,那便将你自身也交付,成全了这恶者的天道,从此,这三千世界,再没有一个叫做薛洋的人了。
那人一步一步往烟雾缭绕处走去,渐渐的已经不太能看清了,只不过偶尔闪现时,隐约能看到,他的左拳依旧紧紧地握着。

下一次,他大概还是个嗜甜之人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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